2018年12月18日星期二

安南使者着中国官服?



在葛兆光的《想象异域——读李朝朝鲜汉文燕行文献札记》,作者说在万历年间朝鲜使者李睟光和安南使者冯克宽“皆着中国官服”。还说到大明朝觐的琉球使者蔡坚,与朝鲜使者李睟光、安南使者冯克宽一样,也都是穿着汉族中国衣冠的。1

可是陆小燕和叶少飞的《万历二十五年朝鲜安南使臣诗文问答析论》里却不是这么说。李睟光这么形容安南使者冯克宽。

涅齿被发,长衣宽袖,用缁布全幅盖头,如僧巾样,以其半垂后过肩焉。……若值朝会诣阙,则束发着巾帽,一依天朝服饰,而观其色,颇有蹙额不堪之状,既远即脱去。一行凡二十三人,皆被发,贵人则涅齿,下人则短衣跣足。虽冬日赤脚无袴襪,盖其俗然也。2

这两位作者以朝鲜使者描述安南使者不耐烦着“天朝服饰”,可谓不以华夏视安南,可见安南距离华化尚远。3

安南使者冯克宽虽在朝会穿“中国官服”,平日在京城时可是一身“安南打扮”。

只是奇怪为什么葛兆光不要直接阅读李睟光的《芝峰先生文集》呢?那他可能就不会误会安南使者是穿“天朝衣冠”了。

July 25, 2018 - PJLIB

1 葛兆光:《想象异域——读李朝朝鲜汉文燕行文献札记》。中华书局,20141月北京第1版,20148月北京第2次印刷,第247页。(李德懋《青庄馆全书》,《青脾录》卷四引李睟光语)

2 张伯伟编:《“燕行录”研究论集》。凤凰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201612月第1版,201612月第1次印刷,第397页。(陆小燕和叶少飞:《万历二十五年朝鲜安南使臣诗文问答析论》)

3 如上,第398页。

2018年11月27日星期二

大清皇帝功德碑


之前说过对清军入关前如何对朝鲜的侵略不是很了解,这也是以前囫囵吞枣,乱读书的结果。后来为了更明白朝鲜和明清间的关系,集中大量阅读有关书籍,以填补那一段历史的空白。

在读葛兆光和关于“燕行录”的一些书籍,都提到“大清皇帝功德碑”。而后来在林亨芬的《从封贡到平行——甲午战争前后的中韩关系(1894-1898)》提到在甲午战争还未结束之际,朝鲜于1895年掩埋“清帝功德碑”、撤去“迎恩门”、“慕华馆”……1,就想知道那“碑”到底是什么东西。

翻了手上仅有的清朝历史相关书籍,只有一本有摘录碑文。作者还认为以朝鲜被免去两年的贡物而换来“大清皇帝功德碑”,碑文里把皇太极侵略朝鲜当做盛德来歌颂,把那朝鲜国王的反抗当做昏惑来谴责。这结果称得上惨而且重了。2

很难想象,朝鲜士人对这“野蛮”未开化满族的三跪九叩是如何感到被凌辱到极点,还要年年经过“大清皇帝功德碑”到北京觐见“奴酋”。怀着对明朝一切美好的思念,这对饱读诗书的朝鲜贡使不可不谓是个极大羞辱。

Oct 04, 2017 – TAD

林亨芬:《从封贡到平行——甲午战争前后的中韩关系(1894-1898)》。致知学术出版社,201412月初版一刷,59页。

2 袁闾琨、蒋秀松、滕绍箴、魏鉴勋、冯年臻著:《清代前史》。沈阳出版社,20047月第1版,第714页。

2018年10月23日星期二

朝鲜王子人质


之前写到关于朝鲜王子在清朝当了人质多年后回到朝鲜当上国王,还不忘要雪耻,幻想着反清复明。可是当时对关于朝鲜王子做为人质的生活不甚了解,后来读了更多书,才对他们那一段日子有了一点概念。

以前就怀疑为什么当上国王的朝鲜王子没有患上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后来才知道他们(世子和大君)在沈阳的人质生活,说不上很好,也不是很坏。所谓好的一面就如每逢祭典、蒙古朝贡和明将投降而召开大会,让朝鲜王子参加。还有清帝和诸王的大宴小宴也少不了受邀。当然,征调朝鲜王子从征明朝,亲眼看着明朝的衰落和清朝的强盛,也是必然的。1

坏的一方面呢,就影响比较大,因为这些不好遭遇可能就是导致后来当上国王的朝鲜王子视满清如仇人。

其实朝鲜王子从征明朝是自费。

六年世子与凤林大君从征松锦时修车辆,买驼马、杂物等共用银一千六百两,而从人自买马二三十匹及粮米四十石不在其中。其价或以银子,或以所储货物发卖支付。2

除此之外,朝鲜王子也是清朝贵族榨取的对象。

英俄尔岱给馆所银五十两使购水獭皮、青鼠皮、豹皮、骟马各一,水靴两双、獭胆、上好倭刀、清蜜、倭赤狐皮等物,朝鲜以其主管该国事,物品交纳而银两退回。这些都是密秘进行的。3

八年英俄尔岱葬母购纸价银一百五十两,而太宗之葬以一千五百二十两银买纸两百块,即两万卷,丹木二千斤,槐花两百斤,並定其价,仅值市价三分之一,令馆所促其政府火速送到。4

如果说这一些做为人质的朝鲜王子应该早预料,可那朝鲜子民所奴役的惨况,恐怕在朝鲜王子心里留下深刻阴影。抚平朝鲜后凯旋归来的清朝军队俘虏了朝鲜军民五万余人5,而后清朝政府允许这些“战利品”被赎回。

交易市场在沈阳城南门外。清人将数万俘虏驱集,任其家属认赎。骨肉相见一片哭声,其无人认赎者更为凄惨。6

相信那一段日子的悲惨凄凉,若是正常心理的朝鲜王子应该不会忘记。

除了“思明”作祟之外,朝鲜王子为人质的卑下生活,也可补充为什么后来当了国王而念念不忘要反清复明吧。

Oct 09, 2017 – S8AD

1 叶泉宏:《朝鲜王朝事大使行之研究》。上大联合股份有限公司,20145月,第93页。

2 张存武:《清韩宗藩贸易》。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746月再版,20158POD再版,第118页。

34 同上,第119页。

5 这里“五万余人”是采取张存武之说。朝鲜《野乘》卷一二,记载“沈阳人市六十万,而被虏于蒙古者,不在此数,其多可知”。又朝鲜文献记载“被俘人口,无虑五十余万”等。(转载阎崇年的《清朝开国史》下册,联经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154月初版,第457页。)而阎崇年认为,这所谓“五十万”、“六十万”可能夸大了,确切数字已无法统计。

6 张书,第116页。

2018年9月21日星期五

Billion Dollar Whale



星期六去Kinokuniya书店,一进门就看到了 ”Billion Dollar Whale – The Man Who Fooled Wall Street, Hollywood, and the World” ,一堆书放在显眼之处。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可以买得到,还以为要在星期二才上市。本来还在挣扎要不要去大众买,不用问阿贵,Kinokuniya的价钱肯定是贵过大众。可是如果现在不买,下个星期就买不到了,而且也很久没在这里买书了。最后人神交战一番,还是把书拿在手上,真开心。

Tom WrightBradley Hope的写作非常高超,把这么错综复杂和隐蔽的金融犯罪写得这么条理清楚。可以说Investigative journalism在他们身体力行里发挥到极致。如何获取这些犯罪集团之间的通讯资料和要怎么在“海量”的资料里厘清和分析,这不得不钦佩这两位作者的智慧和坚强毅力。也可以说WSJ对新闻从业在正义之上的保护和支持。

其中之一是作者翻查Jho LowWharton Journal 的投稿,发现他竟然多次抄袭他人文章,没被人揭发。这plagiarism在美国大学可是犯天条,不赦死罪1。小聪明乎?

2015年中,当丑闻愈演愈烈,恩爱老婆说这是“test from Allah”,首相不会这么轻易辞职2。这想起在20093月写的当首相,拢是命啦!〉,美丽动人罗斯玛说他丈夫4月初当首相是上苍的旨意。这一切都是命水啊。

看完这本书,还是有个疑问。这位Cheah Tek KuangAmBank ex-Chief Executive,当年涉嫌包庇一切金钱进出的他3,现在为什么还能爽爽在IOI CorpEco WorldVelesto里享受董事费呢?

最后想说的是,作者在故事的开始引用了Bob Dylan”Sweetheart Like You”其中一段歌词

Steal a little and they throw you in jail
Steal a lot and they make you king

这不就是庄子所说的吗?

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Sept 21, 2018 - ESGO

1 Wright, Tom and Hope, Bradley (2018). The Man Who Fooled Wall Street, Hollywood, and the World. New York, NY: Hachette Books. 25

2 Ibid, 316

3 Ibid, 298

2018年8月24日星期五

跨国友谊


上个星期收到吴政纬的第二本书,《从汉城到燕京》。读了之后才知道是本通俗的历史书籍。虽然如此,还是为朝鲜士人眷恋明朝的坚持有新的体会。

除了那依然带来震撼的朝鲜“事大”历史感情,里头作者为我们描述的一段跨国友谊超乎地感人。

朝鲜士人,洪大容(1731 – 1783)和金在行(1721 – 1789)在1766年随团到北京,因缘际会之下认识了两位中国人,严诚(1732 – 1767)和潘庭筠(1742 - ?)。可能洪大容通晓汉语,加上一见如故,他们四人就在短时间里成为挚友。

以下摘录作者叙述的一段1

他们不是日日见面笔谈,大多倚靠信件保持通话,金在行返回使节官后,向严诚写道:“归来耿耿,达宵不能寐”,洪大容说得更真切,“悄坐孤馆,寸心如割,夜则就枕合眼。闇闇之中,忽若二兄在坐谈笑不觉,蹶然醒来,殆达朝不能成睡。”洪大容甚至梦想“来世同生一国,为弟为兄,为师为友,以卒此未了之缘。”约定来世同生一国,完成这段未了情缘。

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离别前夕潘庭筠感伤落泪,金在行曾表示“天下最苦之情,莫如别离”,看来当真如此。或许是久逢知己的喜悦来得又快又猛,离别显得加倍痛苦,洪大容曾感慨地说“终归一别,不如初不相逢”,严诚附和道“造物者亦何苦拨弄此终身不再见之人”,今人似乎已然遗忘这种情感,与君一别,不再相会。然而在我心中,有一种友情叫做洪大容、严诚。

归国后的洪大容和严诚不曾断信。距离反而让思念倍加。“诀别以来,每一念及,肝肠崩摧”。

就在一年多后,1767年离世前夕,严诚还念念不忘远在天边的异国友人,把洪大容寄给他的信拿到眼前,嗅几抹墨香,临死前还如此思念。

现在读来他们这一段友情,真有点超现实。如今的速食感情,如何比拟?

Sept 12, 2017 – TAD

1 吴政纬:《从汉城到燕京——朝鲜使者眼中的东亚世界》。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77月,第189 - 191页。(转载朱文藻编:《日下题襟合集》)

2018年7月23日星期一

另一端的反清复明


还是要说回来关于第一次读到李氏朝鲜士人如何追思已逝的大明王朝,是多么的震撼。在《眷眷明朝》里摘录了李氏国王和大臣的这么一段对话。1

永历十三年(1659),……。三月,王御熙政堂,召见宋时烈,屏左右叹曰:“予之欲与卿言者,大事也。今虏有必亡之形,前汗时,兄弟甚众,人才亦多,而专尚武力;今也,兄弟死亡略尽,人物皆笃下,兵事渐弛,颇效中国法制,且虏主荒于酒色,其势不久,此所谓必亡之形,予料之熟矣。天下事未可知,正宜无失其几,故欲养精兵十万人,俟釁而动,直抵关外,则中原豪杰必闻风而起,吾国子弟之为虏俘者亦岂无为我内应乎?……。今日之事,惟恐其不为而已,不患其不能成也!”

当时觉得怎么朝鲜国王会有如此大胆妄为想法,欲举全国之力来灭满清。这危险的“反清复明”军事行动由个小国来进行,一个失败,就是灭国的下场。

后来读了一些关于满清或后金在关外时与朝鲜之间的关系,才有些头绪。建州后金和满清如何侵占和威迫朝鲜屈服的历史早已读过,其实就只是读过,没什么印象。这也是读书的坏习惯,每次都是囫囵吞枣,匆匆翻过。

皇太极在1637年初以武力降服朝鲜。国王及诸子、文武大臣为皇太极行三跪九叩头大礼,而在受降后,留下长子、次子李淏作人质2。而这李淏也就是后来胆生毛要“直抵关外”的朝鲜国王。

皇太极发动那一次的征服朝鲜战争对这半岛人民的残害是非常大。据朝鲜文献《燃藜室记述》记载:3

清人载箱笼器皿,驱我国人民,自都城出来者,横亘于路,盖清主令空城以遗我,故留阵城中者,各自搬运所掳而出也。被掳人等,路逢我行,拊膺号泣不肯行,清人怒以鞭捶之,或追击我行曰:以尔之故,此辈不肯行矣。宰臣受鞭者数人。

可能这一次的受辱和为人质的怨气,导致这位没有患上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朝鲜国王能有如此胆大想法。不过还是要为这位朝鲜国王致敬。对于朝鲜,大明王朝不是同文同种,还能对她如此“卧薪尝胆”,那当年的宋高宗是不是连猪狗都不如啊。

这几个月来因为想了解李氏朝鲜和明清之间的关系,读了不少书,也大大补充了对这一方面的不足。


暂且告一段落。换个方向,读些其他书。

Feb 03, 2017 - ESKD

吴政纬:《眷眷明朝——朝鲜士人的中国论述与文化心态 1600 - 1800。国立台湾师范大学历史学系、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511月,第20页。(转载成海应等编,《尊周彙编》)

李治亭 主编《清史》。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200212月第1版,第292页。

如上,第292 – 293 页。

2018年6月21日星期四

眷恋明朝


第一次仔细阅读关于在满清朝贡关系下的李氏朝鲜政府如何眷恋明代的一切美好,觉得非常诧异。这在以前都没发觉,或是说都没了解原来朝鲜和明清两代的关系如此密切。

这几年是读了葛兆光的《宅兹中国》和《想象异域》才对李氏朝鲜有些明白。后来在网上买了《眷眷明朝》,就更加深入了解这个关于朝鲜士人对于野蛮人创立的满清政府,他们是打从心里看不起。在往后的两百多年里还在怀恋明朝的好,可是易代后的汉人早已在残酷镇压下归顺。剃发易服的汉人,让这些朝鲜士人看了无不发出“所思者在乎明朝后无中国耳,仆非责彼(指中国人)之不思明朝,而责其不思中国耳。”的嗟叹。1

在读这三本书时的更大发现是,原来朝鲜对万历帝的援朝抗倭之助是非常感恩。以致朝鲜士人与清人交流时有这么一段话。

余曰:“我国于前明有再造之恩,兄辈曾闻之否?”皆曰:“何故?”余曰:“万历年间,倭贼大入东国,八道糜烂,神宗皇帝动天下之兵,费天下之财,七年然后定;到今二百年,生民之乐利,皆神皇之赐也。且末年流贼之变,未必不由于此,故我国以为由我而亡,没世哀慕,至于今不已。”2

以前只是知道万历帝为了这武功,替已摇摇欲坠的大明帝国再挖了个洞,可不知原来还有如此典故。后来再翻书找寻关于这渊源,樊树志就说了比较不同的看法。

神宗决策两次东征御倭援朝,是及时的果断的,否则不仅朝鲜不保,而且辽东、山东及东南沿海将永无宁日。这场战争虽然耗费了明朝巨额财力,却换来了边境的长期安宁,其意义又是不可低估的。3

话说回来,可是在与明代那两百多年的朝贡关系里,其实朝鲜也是吃尽苦头。尤其在那贡人、贡品和招呼明朝太监御使的到来,很多时候都是在羞辱李氏朝鲜政权。

无疑,明朝与朝鲜关系中最为肮脏败坏的问题是始于元朝而一直绵延不断的人口交易——人贡。帝国,虽无定规,但都征调小孩入宫:女孩纳入后宫,男孩当太监。通常每次征调的数目不多,但这种交易本身却是重要的,朝鲜方面的记载表明,朝鲜人对此痛苦不堪,难以忍受。朝贡关系中没有哪一个方面像人贡那样显示出朝鲜对中国皇帝奴役的卑躬屈膝,或中国对其忠顺的邻人的蔑视侮辱。4

还好这惨无人道的人贡在1436年(朝鲜的记载是在1435年)被明英宗终止了5。也就是说,89岁的明英宗刚登基就遣返了这些离乡背井的朝鲜妇女,这应该是他那太皇太后的德政吧。

其实除了不要这些可怜的朝鲜妇女再如此凄惨,明英宗也替他朱家积了很多阴德。那就是在他临终前,嘱咐他儿子“用人殉葬,吾不忍也。此事宜自我止,后世勿复为。”6从这以后,再没有了无数无辜女孩为了那死去的皇帝陪葬。所以除了错杀于谦和土木堡之变下的几十万冤魂,明英宗还是有点人性。

又话说回来,在清代出差的朝鲜士人对明朝的念念不忘和对这蛮夷统治下的中国是如此鄙夷,这是以前读书没发现的。不知道原来在中国的另一头有这么一群人还在思念明朝,而且如此轻视丢了程朱理学的汉人。

最后想说的是,《眷眷明朝》的作者还是整个书橱里最年轻的。第一次看到作者的介绍,还以为有字误,真的是要认老了。

Jan 10, 2017 – TAD

1 葛兆光:《想象异域——读李朝朝鲜汉文燕行文献札记》。中华书局,20141月北京第1版,20148月北京第2次印刷,第30页。(转载洪大容:《湛轩书》内集卷三《直斋答书》。)

2 吴政纬:《眷眷明朝——朝鲜士人的中国论述与文化心态 1600 - 1800。国立台湾师范大学历史学系、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511月,第62页。(转载洪大容、李德懋:《乾净衕笔谈·清脾录》)

3 樊树志:《万历传》。人民出版社,199312月第1版,200312月北京第5次印刷,第247页。

杨品泉(译),唐纳德·N·克拉克Donald N. Clark《剑桥中国明代史·明代中国与朝鲜的朝贡关系》下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12月第1版,第264 - 265页。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China, Volume 8, The Ming Dynasty, 1368 – 1644, Part 2 edited by Denis Twitchett and Frederick W. Mote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8

5 如上,第266页。

6 (清)赵翼撰    曹光甫校点:《廿二史札记》。上海世纪出版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201112月第1版,201112月第1次印刷,第676页。

2018年5月23日星期三

舜死在哪里?犬戎在哪里?


去年十月为了那一本书5块钱促销,第一次坐MRT到商务看一看有没有一些书可以买。结果带了三本书回家,其中一本是钱穆的《古史地理论丛》。

在这本书里才知道原来钱穆在《国史大纲》之前的禹贡半月刊就已经因犬戎在哪里的这个问题提出了解释。他在西周戎祸考上已认为犬戎“定在周之东南或西南,近于申缯,而决不在周之西北。”里头的引证大多都解决了以前两篇短文关于犬戎在哪里的疑问。

而之前柏杨认为是因为禹的迫害而导致舜死在那遥远的湖南。也是这本书才知道,原来钱穆已在三十年代就因这个问题做出一些解释。钱穆在苍梧九疑零陵地望考旁征博引,认为舜是死在汉水流域,不是那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只是为什么现在很多书籍都还认为舜是死在长江另一边呢?

April 20, 2018 - TAD

2018年4月3日星期二

再逛台北书店



上个月到台湾旅行,在家人容许下自九份,瑞芳搭火车到台北逛书店。之前已决定要去那复兴北路的三民门市和网上传说很难找到的乐学书局。

还好做足功课,一下捷运就很顺利找到了乐学书局。一推开门,直接就是很大的“文学”区了,应该是老板的一位很慈祥老太太过来问我想找什么样的书,习惯地回答说:“就看看。”后来可能看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再问我一次,就认真回答说“历史方面的书”。她手一指,过去另一间房开了灯,说“这里。”

还给了一杯茶,“慢慢看。”果然是很多学术方面的书,而且很多书还是三民不会有的。呆了三个小时,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位顾客。买了四本书,老板还很爽快为三本旧书给85折,哈哈。

大路边没有,就电梯门一开才看到


想了一个月的书局,终于到了

接下来去了三民。可惜逛了两个多小时,没买到任何书。现在还是觉得几年前去的重庆南路三民比较多喜欢的书。还是这几年书市销售差,台湾书店关于这些比较冷门的书都不摆来卖了。

转了几站捷运才来到

只可惜这一次旅行很匆忙,没有时间再去联经书房和其他书店。只能等下次了。

April 03, 2018 – TAD

2018年3月14日星期三

刘步蟾是狗熊?


1994年的唐德刚也为刘步蟾申冤。

他说这么多年来史学界都说刘步蟾是狗熊,一手直接造成了黄海大战的惨败。可是唐德刚厉害在于他应用了在美国多年生活的经验,来分析当年泰乐尔(William Ferdinand Tyler)在海战三十多年后才写出的故事,而这洋人的回忆故事也成了当时第一人对刘步蟾的污蔑。

唐德刚说这些故事简直就是在污蔑真正的英雄,刘步蟾。唐德刚气愤到认为泰乐尔就是个“洋营混子”、跳梁小丑和洋癟三1。唐德刚还说这英国浪人的故事竟然被张荫麟、郭廷以乃至无数著述家引证为海战信史,并对刘步蟾随意诋辱。2

为了这说法,翻了书柜,找了些书来看看,是不是这么多年来都在说刘步蟾是狗熊。

1948年石泉的《甲午战争前后之晚清政局》里说3

       刘步蟾为北洋海军事实上之总指挥官,而其本人则颇怯懦自私,惟求自身之安全,而置全军命脉于不顾,海军此役之惨败,彼实应负最大责任。然而以其工于掩饰,又虚报战绩,结果非特无罪,反得奖赏……

石泉说这海战情势是根据张荫麟的考证,不知这段话是不是也引述同一出处?

1938年蒋廷黻的《中国近代史》里说4

   等到两军相望的时候,刘(步蟾)忽下令把“人”字阵完全倒置,……

   刘(步蟾)实胆怯,倒置的原故想图自全。……

1970代初郭廷以的《近代中国史纲》里说5

       ……握实际指挥权的刘步蟾又缺乏胆识。

       刘步蟾擅自改为横列式,“定远”、“镇远”居中,以弱小船只分列两翼,布置错乱。日舰先迫右翼,丁汝昌、泰乐尔命全队右移,以主力迎战,刘(步蟾)不之应。

后来的徐中约在《剑桥中国晚清史》也说6

       ……当时旗舰管带取消了其上级——海军提督丁汝昌——关于战斗队形的命令。

柏杨在最艰辛日子里写出的《中国人史纲》也是如此认为7

       可是副司令兼旗舰舰长(右翼总兵旗舰管带)刘步蟾,发现如此则旗舰定远号恰恰在最危险的前端,将第一个受到炮击,于是他在传达命令时,竟改为人字形雁阵,使定远号位于他认为比较安全的中央后方位置。英国顾问泰乐尔看见阵势跟司令所下的命令不符,对这种在海军中闻所未闻、几近叛变的阵前抗命,大为震骇。他急忙奔上舰桥,企图挽救,但时间已不许可,日舰已经逼近……

虽然有诸多史家都认为刘步蟾的窝囊导致黄海大战的惨败,可是唐德刚认为这一继承观念都是因为泰乐尔的乱编故事骗了中外史学界几十年。

唐德刚一一叙述为什么泰乐尔对如此刻毒污蔑刘步蟾,还还原厘清刘步蟾不是所谓的狗熊,还是真正的忠臣将士,战绩辉煌。这可说是一大功德。

1990年戚其章在《甲午战争史》对刘步蟾的评价就没采取泰乐尔之说。反而书里对刘步蟾的胆识和指挥赞誉有加。而且也和唐德刚一样,认为不是刘步蟾擅自更改阵型,而是丁汝昌的决定。

不过戚其章也有引用泰乐尔之书,可就是描述刘步蟾在开战之前,即立下誓言:“苟舰亡,必与亡!”8反而衬托出刘步蟾的英勇,这是其一最妙之处。另外就是引述泰乐尔看到一名炮手已身负重伤,仅包扎一下伤处,依然工作如常。9

钮先钟的《中国历史中的决定性会战》里关于黄海大战也是采取戚其章的结论。

看来刘步蟾是真的抗日英雄,不是以前所认为的狗熊。

June 29, 2017 - PSKC

1 唐德刚:《晚清七十年——参——甲午战争与戊戌变法》。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9861日初版一刷,201021日初版十六刷,第93 - 103页。

2 如上,第101页。

3 石泉:《甲午战争前后之晚清政局》。三联书店出版,199711月北京第1版,20038月北京第2次印刷,第115页。

4 蒋廷黻:《中国近代史》。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出版,20137月第1版第1次印刷,第83页。

5 郭廷以:《近代中国史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19995月第1版,19995月第1次印刷,第265页。

6 费正清  刘广京:《剑桥中国晚清史》下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2月第1版,200612月第2次印刷,第106页。徐中约:《晚清的对外关系,18661905年》。(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China, Vol 11: Late Ch’ing, 1800 – 1911, Part 2, edited by John K. Fairbank and Kwang-ching Liu.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8

7 柏杨:《中国人史纲》。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0210月初版一刷,20061月,初版八刷,第1159 – 1160页。

89 戚其章:《甲午战争史》。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20057月第1版,20057月第1次印刷,第14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