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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5日星期一
朝贡贸易——不是那么简单叙述
日前有位朋友转发安焕然开办的历史课程,询问对这位主讲人有何看法?这时才想起安焕然在2018年9月23日在马来西亚第一大报的文章〈你跟中国人讲“辣死你妈”〉。当时看了这篇评论,想提笔写自己看法,可是后来忙其他事,就这样搁置了2年之久。
安焕然写
告诉您吧!从古代历史来看,你要和中国贸易正常化,首先就得“朝贡”。
虽然你实则是想和他做贸易,但朝贡绝对是前提。这就是所谓的“朝贡贸易”。纵使这朝贡对你来说,只是一种“很形式”“很表面化”的国交礼仪,但这却是你要和古代中国贸易“正常化”的必要动作。
虽然说,朝贡已是“历史”。现代的国际关系哪里还可以“公开”讲朝贡?岂有此理呀!这是什么怪习性?
但我想告诉您,朝贡虽已是历史名词,但那实则是一种“优越性神话”。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讲完就是中国两千多年积淀下来,自觉也不自觉,在“中国人”心理,尤其是中国统治者的“天朝”心态,这是很根深蒂固的文化基因。
其实不然。
中国历史从古至今都不是一元观可以一概而论。远古不说,就算从西周至清,中国或是所谓汉族儒家思想支配的“朝贡贸易”还是“优越性神话”在现实中都不是在历史长河时间里占多数。
西周与春秋战国,中原备受犬戎和蛮族的侵扰(要不《诗经》也没这么多的征伐之歌和最后西周灭亡)。秦时长城,汉之匈奴,大约一半的时间都是在战争。三国至西晋南北朝更是不用说了。隋至唐初的突厥和中晚唐的吐蕃与回纥至五代的儿皇帝。宋与辽与金都是对等或是称臣的关系。只有明清才有所谓可观的外国朝贡贸易,而其中朝鲜是最典型模式。1
这么粗略计算,所谓“正常朝贡”只占了这3千年来的30%。(其他那些细微和影响不大的朝贡不算,譬如南越与汉,大理与宋或是东南亚小国与中国的朝贡贸易。)
所以其实没有如安焕然所说的,“古代历史”和“两千多年”的“文化基因”。
杨联陞在1968年就说
有人常以中国之世界秩序为一以中国为中心的层级。理论上,此秩序最少有三方面是层级的:中国是内的、大的、高的;而蛮夷是外的、小的和低的。然而,对整个中国历史加以观察,即可发现这个多面的中国中心之世界秩序,是在不同的时间,从许多程度不一,甚至有时几近于零的事实上,建立起来的一个神话。2
只可惜这“神话”到了2018年还有人拿出来说是“两千多年”的“古代历史”。
同一篇文章,杨联陞引用了孟子的一段话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孟子对曰:“有,惟仁者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勾践事吴。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
现在大国崛起,伸手至南海,也许我们需要“畏天”?还是说中共不“乐天”?
孟子在这段话后还有很长几句。其中就是,“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那么可不可以说中共现在在台海和南海出鞘亮剑是“安天下之民”之勇,而14亿人民紧跟着党走而欢天喜地呢?
Oct 05, 2020 - PSKC
1 其实明代朝鲜的朝贡是政治和文化需求远大于经济,而很多研究也表明,清朝间的朝贡贸易是政治主导,不是什么贸易和经济考量。全海宗在认为朝鲜与清朝的朝贡在经济上双方皆得不偿失,朝贡制度没有充分的经济原因,文化的吸收也只是使节个人的成就而非朝贡制度的功劳,朝贡关系得以维持的主要原因是政治。(转引自黄纯艳:《宋代朝贡体系研究》。商务印书馆出版,2014年1月第1版,第10页。《清代中朝朝贡关系考》,载费正清编:《中国的世界秩序:传统中国的对外关系》)
张存武就认为“然而各国之所以向中国朝贡,绝非如近代若干外国学者所说,全系基于贸易动机。朝鲜之服清乃军事战败的结果而非为贸易,其他邻接中国的国家如安南、琉球等,其朝贡之原因军政文化考虑也大于贸易。”(《清韩宗藩贸易》。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74年6月再版,2015年8月POD再版,第236 – 237页。)
如果典型朝贡贸易如朝鲜对清也是如此,其他更不消说了。
余英时在1967年写说,
……就国家财政而言,贡纳体系对汉代中国来说显然是一种债务而不是资产。如果它有经济价值的话,其经济价值远不如它的政治意义。3
……因此,汉代中国维持贡纳体系的费用大约是每年政府发放的工资额的1/3,或是帝国总收入的7%,这一估算仍然没有考虑维持贡纳体系很好运转所需要的军事和行政管理开支。实际上,它肯定构成了政府开支的主要项目之一。4
陶晋生写说
朝贡制度并不足以涵盖传统中国的全部对外关系。在漫长的华夷关系史上,不同的模式与变化使朝贡制度作为传统中外关系的描述成为一个过于简单的通则。5
综上所述,可以知道,在传统中国对外外交方面,可以大致归纳出两种主要的制度或关系,就是朝贡制度和对等关系。前者在某些时代只是一种理想,而以后者为所谓实质关系,但由于前者根深蒂固,所以以中国为中心的世界秩序在帝制时代一直被大多数人拥护,与这一制度有关的“大一统”观念,直到现代仍然有影响力,一般人认为大一统是常态,分裂是特殊情形。6
2 杨联陞:《国史探微》。新星出版社,2005年5月第1版,2005年5月第1次印刷,第1页。〈从历史看中国的世界秩序〉。原题:“Historical
Notes on the Chinese World Order,”收于John K. Fairbank ed., The Chinese World Order,
(Cambridge M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8) pp. 20 – 33, 由邢义田译出。
3 余英时,邬文玲等译:《汉代贸易与扩张——汉胡经济关系的研究》。联经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08年6月初版第2刷,第59页。(Trade and Expansion in Han China: a study in
the structure of Sino-Barbarian Economic Relations)
4 如上,第62页。
5 陶晋生:《宋辽金史论丛》。中央研究院,联经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13年11月初版,第3页。〈传统中国的对外关系〉,原载《中华文化复兴月刊》16卷10期,1982。
2020年9月22日星期二
李怀光之叛
2020年8月19日星期三
唐代藩镇,二
6 仇鹿鸣:《长安与河北之间——中晚唐的政治与文化》。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11月第1版,2019年3月第2次印刷,第334页。